这次阿一更加哑口无言了,她嗫嚅着说:“我不是哪家闺秀,也没有什么能耐,我只会敲木鱼随师傅帮人家做法事,后来卖过红薯。不过我做的红薯真的很好吃......”
景渊额上青筋突突跳起,敲木鱼?做法事?卖红薯?
就这样,阿一再一次被扔出屋外,木门砰的一声被无情关上。
第一局,自揭底牌自爆其短,完败。
翌日,阿一再度发挥她打不死的小强的心态,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又抢了小学僮的食盒屁颠屁颠去给景渊送早膳,景渊推开门,就迎上阿一那笑得灿若春花的脸。用过早膳,景渊要在院子里作画,让人搬来长桌放好,他压好大幅宣纸,眉毛都不抬一下,道:
“研墨。”
阿一的思维凝滞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,往墨砚里倒了水,拿起墨锭子慢慢磨了起来。景渊凝神思虑了一会儿,然后执笔蘸墨,开始画兰草。
“我说这画啊也真有奇怪的,明明这草叶子是绿的,花是有颜色,但用深浅不一的墨画出来,只有黑白二色,却感觉逼真鲜活,甚至更要好看上几分。”她一边看他画一边说。
“你也懂画?”
“不懂,”她想了想,笑嘻嘻地说:“不过画画要比写字好。”
“画不止黑白二色,亦可用朱砂藤黄逡染。”景渊取出篆章和私章在兰草图题字落款处印上,“画画从来讲究神韵气质,不求实录。”
“这画是画给我的么?”阿一眼尖,看到题字处有一“兰”字,不由得惊喜地问。
“五两银子。”
“嗄?------”阿一良好的自我感觉被摧毁,讷讷道:“五钱银子行吗?先赊着,颐福堂发了工钱再给......”
景渊煞有介事地看她一眼,“城里的王员外早就订好了,你那银子留给自己慢慢花。”似是不忍见她的挫败沮丧,他又拿起笔塞到她手里,“或者,你试试画,画得好的话我们一物换一物。”
阿一拿起笔,在纸上画着她最拿手的动物写生。
把画递给景渊时她都不敢看他的脸,果然,某人脸黑如锅底,带着怒气道:
“你这也叫画画?!!”
“你不觉得这只猴子很可爱?”她干笑两声,“不是说神似就成了么?”
“你不会写字也不会画画?”他冷声问。
“我在学,一直有学的。”她连声保证。
“你也没读过圣贤书?”
“很少,经书看得比较多,不过有些字勉强不懂而已。”她声音低下去。
“好,很好。”他讽刺道:“那你会什么?不会持家不识书画不懂妇德容工,我究竟看上你什么了会把你娶作妻子?莫非你什么都不懂只会暖床?”
“不,不是的。”她垂头丧气地看着他,“通常把床暖好的人都是你......”
景渊闻言更是满头黑线,只听得她继续说:“常把人折腾到三四更天才给睡的人也是你......”
景渊暴怒,正想吼她一声“滚”,她却吸吸鼻子很可怜地说:“我听明白了。”
“你明白什么?!!”
“你嫌弃我。”
她的刘海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,看不见表情,声音前所未有的虚软无力,景渊心里的不满和火气却因此而消弭大半,说:
“我……没有……”
“我知道我就连秋梨院的女学子都比不上,没有学识没有淑行,甚至连一套像样的衣裙都没有,到颐福堂吃饭的人都在偷偷看我然后偷偷笑你。我想这本也没有关系,夫妻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东西,旁人说什么都没用,但是没成想原来你是嫌弃我的,你为什么要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呢?要是一开始我没有在大庭广众下指认你就好了……”
“我说了我不是……”见她泫然欲泣转身要走,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她,却被她轻巧避开,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。
背影落寞,大有茕茕孑立的萧索感。
景渊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适才一瞬间的失落不是骗人的,如今的烧心感更不可能作假,她难过了,他心疼了——无父无母无德无才,自己偏生娶了她,若非有极为离奇的解释,那么答案其实只有一个。
他伸手抚着自己的心脏,不敢再往下想。
第二局,阿一以退为进,攻心为上,小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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